春暖花开了,小院中白的梨花,粉的桃花争先恐后的绽放,爸却没有心情去看一.因为疼痛在折磨着他.右胸的癌细胞扩散成一个鼓包,突出出来了.这一切似乎就注定了,上帝一定要收回父亲的性命,不可忤逆与违背.如果不能帮他延长性命,不能代替他的疼痛,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让他舒服一点.
一直不相信有鬼神的存在,爸病了之后,我宁愿自己相信.尊敬所有的人,谦卑而恭敬,希望通过敬人得到恕己,痴想能感动神灵.每次去医院买药,都要绕道行驶,去附近的一个小教堂.看着高高竖起的十字架,祈祷爸的病能够出现奇迹.
爸的身旁放着妈的老式手表.疼痛来临,他咬着嘴唇,眉峰竖起,右手捂着肺的位置,一会儿测躺,再翻过来.不到一分钟,做起来,把双腿盘在下面,前倾,膝盖支撑起整个上半身,左右摇晃.我感觉到他几乎是摒住了呼吸,然后长长的吸一口气,伴随着呻吟.即使如此的疼痛不堪,他也不忘去看一下时间.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时间是有限的,每一分每一秒的消失,对他来说都是如此的奢侈和昂贵.
爸难得有个不痛的日子,这样的日子对于他和我们来说,简直如同过节.这是全家最快活的时候,牵着他的手去外面晒暖,我和爸特别喜欢中午.太阳总是在中午毫不小气的把阳光释放出來,暖意融融而不暴躁.在充足的阳光下,这是个埃尘遍布的世界.万物都在已自己的状态生存.我注视着爸奇怪的表情,觉得他很孤单,慌忙给他按摩,揉腿.爸对我说:别忙了,歇会吧!依着我还有个头! 心头的刺猛地跳出来,一下下的扎,我知道为爸爸做些小事是有尽头的,不知道那一天,为她做些小事的权利再也不属于我.
而......那一天真的来临了.
那是一个很美好的下午.节日的余温还在,老人,孩子,男人,女人,恋爱的情侣在阳光里欢笑,歌唱,说着缠绵的情话.这是一个有颜色,有温度,有光亮,有气息,有声音的世界.
而我的父亲离开了____他为什么要离开呢?我的眼睛看不到他的去路,我已什么样的方式和怎样的温暖,他才不会在黑暗中感到孤单与寒冷??在他生病的日子,我甚至没有勇气和他坦诚的交谈,问问他是否害怕死亡.无法想像他自己一个人,慢慢的走向死亡的那些日子,如何抗拒恐惧,截止那种即将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想象.我后来想,如果引导他说出来,和他一起坦然面对,比起绝口不提一个"死"字,要好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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